傍晚的风热浪一般扑面而来。
他箍着叶修的腰,懒洋洋地将脑袋靠着少年十三四岁的腰窝处,眯着眼打瞌睡,他的手在他腰上一撞一碰,像坐秋千似的舒适。
少年的外套散发着一股香味,苏沐秋嗅了嗅。
真好闻,他有点欢喜。
自行车微微一倾斜,他就差一些脱手落到地上去。
他迷茫地睁大了眼睛,小幅度地抬起头问:“怎么不走呀?”
少年单脚落地,双手支着车头,阳光下白净得几乎发光的脸颊上淌着汗珠,不像他那样惬意,随手擦去鬓角上的汗水后,少年才努了努嘴:“你车锁在那里,你说回来的时候散步推过去。”
“叶修,我累了。”
他苦着脸,顶着傍晚的余晖,也还是闷热。
苏沐秋有点想念刚刚抱着叶修,吹来的风了。
“我一路都载着你,苏沐秋,前面有桥——载你太重了。”少年叶修摇了摇头,早晨出门时,苏沐秋的车胎爆了,他说了类似“你载我呀,不然我会中暑”的话后,就让他坐在自己的后座吹风。
苏沐秋讨人喜欢的时候,奶甜奶甜的。
他根本招架不住。
苏沐秋刚刚还开开心心的包子脸顿时愁眉苦脸的,他依依不舍地松开叶修的腰,早晨说好的事情,现在不由地想反悔了,明明是错事,从来都是乖小孩的苏沐秋,打从心里想那样发作。
十三四岁的小孩,心情就像多变的天气。
叶修瞧他不情不愿的,忽然拉了拉他的手。
“干嘛呀……”苏沐秋情绪不高,想快些去推车,否则再晒一会儿啊,又要变黑了。
哪像叶修,一个暑假不出门,白得都发着光呢。
苏沐秋拽着他那细得像小竹竿子似的手腕儿,微微抿着嘴:“苏沐秋,我反悔了。”
“你载都载了呀,而且还吃了我买的冰棍呢。”苏沐秋有点委屈地瘪着嘴,他不想把自行车推去修了,以后都不想和这个家伙一起骑车出来了。
又热,又生气。
叶修连忙说:“我不想陪你推车回家了。”
少年认认真真的表情,让他穿的那件蓝白色外套衬着,整个人都很夺目,傍晚的余晖,落在小孩儿的身上,显得岁月流逝中的光彩格外温柔。
整日的燥热滚烫在这个时候终于落下帷幕。
他惊讶地看着叶修。
“我,我先反悔的。”苏沐秋突然说。
叶修不解地拧起眉毛。
“我就想你载我回家,推过去好累。”苏沐秋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袖,有点可怜巴巴地开口,“但是你说我好重,我如果反悔,你会不会生气呀?”
“晚上会下雷阵雨,把你的宝贝自行车放在这里,你会不会生气?”叶修问道。
“我……”
苏沐秋眨眨眼睛。
他说,我更怕你不高兴嘛。
少年扬起唇角,他笑道:“我不会呀。”
叶修又拉了拉苏沐秋的手腕,他的语调清亮,稚气未脱,笑起来的时候如太阳那般明媚,“我载你回家,你会高兴是吗?”
“嗯!”
“那我载你就是了。”
“那个桥你可以骑过去吗?”
少年豪情万丈般笑道:“没有问题。”
回家路上,叶修逆着风,眼睛让风刮得微微眯起。
他问:“苏沐秋,你的独角兽呢?”
苏沐秋没听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妈妈不让我带回家,我送给邻居家的哥哥了。”
叶修嘴角微微往下挂。
风中有青草,和远处飘来乌云湿润的气味。
“你不是还笑话我的独角兽吗?”苏沐秋好像感觉到他情绪不好,嘀咕了一句。
叶修没吱声。
“我回来了,它没有回来,你为什么还不开心?”
“因为你笨。”
“你才笨!”苏沐秋箍着叶修的腰,奋力反驳。
叶修说:“我哪里笨?”
“我说我回来了,它没有回来,你还不开心,你就是笨。”苏沐秋把脸埋在叶修的后腰处,闷闷地说,说了一遍,又说了一遍。
难得叶修没有反驳他,仔细地想——
他想自己笨在哪里?
雷阵雨,来得又急又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