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多夕

煤油忘记的狼兔日常9  10

大概每一次苏沐秋用脆生生的声音大叫“喜欢你”的时候，叶修的心都会更软一些。他已经不想把这只兔子送回去了，他向来独来独往，却也不是死活孤僻的怪性子，抱着幼儿形态的苏兔，让他挂在自己的身上。

人形叶修的怀抱足够温暖了，苏沐秋觉得很舒服。

虽然狼叶的背更舒服一些，但是叶修这样特别帅，五官端正，肌肤温暖，表情也更生动一些。只有一双狼族的眼睛，平静锐利深不见底，笑时笑，不笑时迫人。

“困了……”苏沐秋小声说，柔软的奶音在深夜中格外清晰，即便身处严冬，一大一小人贴在一起也没有那么难挨了。

叶修抱着苏沐秋在树底下坐着，睡意不浓，闭目养神在想明天该准备的东西——除了婴幼儿的吃食，还有苏沐秋说的想住木屋，那还是建高一些好，最好装到树上去。

免得有不长眼的他族肉食动物把苏沐秋当成普通兔子叼走了。

他当然不是普通兔子，叶修阖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些，从细缝中观察苏沐秋——趴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抱着自己的一边耳朵，另一只搭在身上，像是一条小毯子。苏沐秋身上还有些肉嘟嘟的，尤其是胳膊和脸颊，叶修忍不住去捏了一把，刚捡来时，他还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兔子，刚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雪地里，即便遇到了天敌也只得自己动脑筋挣扎着活下去。

而现在的苏沐秋睡得安稳，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皙的圆滚滚肚皮。

那时候的瘦弱的幼兔，现在已经长肉了，甚至变成了人形。叶修忽然有一些恍惚，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跟苏沐秋呆在一起很久了，但事实上，第一个冬天，还没有过去。

即便是叶修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当初，苏沐秋在雪原中遇到的不是自己，他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一定是能活下去的，也能时常带笑，只是不再趴在他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为了不离开而费力想逆转成长期的变化。

当然也看不到苏沐秋边睡觉边吐泡泡。

“叶修……”苏沐秋一出声，泡泡炸了。

叶修无声地笑，背靠树干，心想，这家伙是怎么吃的，长这么多肉了！把木屋搭在树上吧，搭得高高的，最好搭在树杈多的地方，那么即便是苏沐秋的小短腿兔子，也能跳得上去。

他抱住苏沐秋，眯着眼，就在露天的古树下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划破了天边最后的昏暗，撕开一个口，温暖的阳光就倾洒而下。苏沐秋用耳朵遮着眼睛，继续熟睡，昨天大半夜的变身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叶修被晃醒了，皱着眉头盯对面的树杈大半天，在无声中把一肚子火气驱散。

苏沐秋被放在干草堆上，叶修下手一点不留情面，小兔子就整只被埋在草堆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干草扎得苏沐秋不舒服，挥动着耳朵去扫来，没一会儿又被叶修盖住。

垂耳兔的耳朵柔软，却也有力，轻轻一拨又打开了。

苏沐秋不爽地哼唧了两声。

叶修跟他进入了持久战，奇怪的是苏沐秋一直都没有被吵醒，梦里嚷嚷着叫叶修，圆滚滚的兔耳朵也跟着摆，顶开干草，徒留白嫩嫩的小屁股。

“……”

大概是昨夜的努力，提前进入了生长期，变得爱睡觉吧。

最后叶修把小兔子的耳朵打了个结，挂在后脑勺。

动了一会儿，苏沐秋就安静了。

整只兔子埋在草堆里，露出一个脑袋和两瓣屁股尖。

叶修挪开了视线，起身去找食物。

在南方森林，他有不少老朋友，事实上动物一旦能化成人形，种族之间天敌之说也消散不少。能有思想会说共通语言的很多，能够变成人的不少，但真正优秀并且强大的是极少的。

如果想在高处搭建木屋，还是得会飞。

当然叶修并不会飞，他只能找人问问，什么样的地方适合居住。也或许苏沐秋不爱住在高处，搭一个树洞也是行的。

“你一狼族，要住这么高？”王杰希站在树干上，他看上去比叶修年轻多了，如果说有人想在空中制服王杰希，几乎是做不到的，他在族中拥有最高速飞行能力，而且总是猝不及防换道。他跟叶修也算是老熟人了，听叶修的要求，还是有些疑惑了。

“哈哈哈哈是不是在地上没得混了？好歹是前族长，你一个人跑去北方已经莫名其妙了，现在又回来，对了听说他们跟你这碰了一鼻子灰，想找你晦气呢，是不是这原因？”另一边前些天遇上的金丝猴蹲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吵开了。显然之前并没有认出叶修，现在化成人形才恍然。

叶修：“我觉得你比起猴子更适合当八哥，叽叽喳喳，脑袋都炸了。”

“因为那只北方兔子？”

黄少天：“切！那家伙啊！还没被你吃掉？”

“还不够塞牙缝的。”叶修表示。

“啧啧啧你这个人，心太坏了，那只兔子一看就把你当亲戚了，不过我看他跟你蛮般配的，屁大点就被你捡到，养得也能把人气死。你把他捡来干嘛啊！”

当儿子养，你肯定不信。

叶修想了个苏沐秋可能会比较喜欢的理由：“养大了再吃，刚捡到的时候，下不了口。”

“……”

“…………”

“不太好吧，”王杰希斟酌着说，“他还是个孩子。”

“……对啊，又是食草的兔子，吃惯了素，也可能见不得血，啊虽然我也偏爱蔬果，但万一日后争吵起来很容易当做矛盾的。”

半路寻来的黄少天同伙喻文州打断了黄少天的声音：“少天……注意文名用语。”

“啊是，是……不对！什么啊！我是说日后！以后！亏你天天泡在书堆里！读成内心龌龊的书呆子了吧！跟你说要多出来爬爬树，真是——”

“好好打住。”

十二三岁的少年在树上跳脚，冷哼了一声。

被冤枉的叶修满脸莫名其妙：“你们行啊想这么歪，毛长齐了吗？跟你们族长报告都带回去重造！”

“不然你图什么？”

图什么？

没什么，愿意这样做，人生是搭在自己手上的，怎样做自己心里门清得很。叶修笑了笑没搭话，大概就是想跟他待在一起吧。

像是苏沐秋每一回，都用清亮高昂的声音叫，我喜欢你！

最后几人给他指了个地方，还小的时候，他仨孽缘不断相识了，秘密基地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已经有好几年没去过了，估计灰尘是落了厚厚一层。

有现成当然不错，自己做的话问题不大只是还要再露天睡几天，他可以抗过去，谁知道小兔叽行不行呢？

“兔子呢？”

“那边睡觉。”

“你也真敢丢那儿，小心被人叼走。”

叶修笑笑：“那不会，他还是很机警的。”

不久之后，叶修就看到了他家机警的小兔子，蹲在水坑边，光溜溜的脚丫子红通通的，举着两只莲藕似的小白胖胳膊发出了大叫声：“我的耳朵！！”

“醒了？”

小兔子猛地转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叶修，可能是气的，眼眶红彤彤的，耳朵上服帖的白毛炸开了，生气地想扒拉自己的耳朵：“爸爸！是不是你！”

苏沐秋已经能站住了，看上去也有三四岁的模样，脑袋顶上打结的兔耳朵交叉垂在脑袋上，像顶了只毛茸茸的大蝴蝶结，看着十分滑稽可爱，尤其配上苏沐秋可怜兮兮的怒颜，叫人心都化了。

“是我啊，挺可爱嘛。”

“这可是我的耳朵！”苏沐秋变成人形之后只有两只耳朵和尾巴有兔毛，简直是他的宝贝心头好，也就叶修折腾一下没事了，换谁谁倒霉。

“喏，我的尾巴给你抱抱。”

叶修的狼尾巴柔软蓬松，叶修走起路来的时候会随之一摆一摆的，看上去帅气极了。而且晒过太阳的尾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苏沐秋非常喜欢，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扑了上去，整只挂在叶修的尾巴上。

“别拽！”

“你以前都让我挂的！”

叶修：“你知道你现在多重吗？刚至少被你扯下来一把毛。”

“……”被嫌弃胖了！

叶修等了半天，就知道又是这只兔祖宗开始用无声来对抗了，等他长大一定要用这么幼稚的事来嘲笑他。心里刚想完，叶修就动了动尾巴，“抓稳了。”

“啊？”苏沐秋奶声奶气的问句还没断，整个人抱着叶修的尾巴被甩飞起来了，叶修在原地带他转圈，尾巴把小兔子甩得高高的，苏沐秋憋不住笑出了声，用力地抱着狼叶的尾巴。

“哈哈哈……爸爸、爸爸放我下来！”

叶修没搭理他，转了好一会儿。要是被人看到高冷的狼族族长在做这么幼稚的事，一定是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的。

叶修停下来之后，面不改色，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沐秋顺着叶修的尾巴滑落，在原地晕乎乎地迈步。

一头扎进了叶修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