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7 「护身符」
百日修伞 幼稚的幼驯染
叶修和苏沐秋小的时候还没有禁烟花这回事，每当夜幕一降临，就能去附近的小卖部掏上一堆烟花鞭炮来玩。比起叶修，苏沐秋更喜欢玩鞭炮，在印着小燕子的纸盒上擦出火丢进附近的小河，“咚”得闷声一响。
那会儿他和叶家兄弟带着自家步履蹒跚的妹妹玩遍了小卖部里的烟花，就连有他小腿那么高的锥形烟花桶爷爷都给他买过。不过苏沐秋不爱玩这种，还不如蹲在廊道看着叶修去点各种烟花玩。
“呜哇——”苏沐秋会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看着飞起来的小烟花，还给叶修鼓掌，“好漂亮，飞得好高！哎，这个飞不起来……可贵一个呢。”
一元一个的小烟花在空中飞起，在夜空中喷着橙色的火花，烧完里头少得可怜的火药之后直直落下，又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家里有人喊吃饭了，他们才起身各回各家去约第二天再去买鞭炮。
临近年关，结婚的人还不少，在村里的老人亭附近摆上宴席，百子炮放完后地面铺了一片红。他们就在那附近的小河边玩，小孩子天性单纯，光是丢丢鞭炮都能乐上一天。
叶秋总是比较照顾还小的苏沐橙，他其实也爱疯，但是不太表现出来，乖乖地牵着苏沐橙跟在他们后面。也又是叶修跟苏沐秋野惯了，什么坏事和危险的事都是他们俩爱玩，爬哪儿都不费劲。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苏沐秋那天心血来潮跟着别家小孩捡了几个漏网的百子炮玩儿，叶修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可能危险，他已经点上了。
然后，在他的小手掌里爆炸了。
苏沐秋“呜啊——”的一声，连他自己一共四个人都吓懵了。苏沐秋手掌心火辣辣地疼，眼泪直往下滚，叶修第一个反应过来慌乱地举着袖子帮他擦了擦眼泪，又去捧他的小手看。
“疼吗苏苏？”叶修一急，把小名都喊了出来。
“疼，呜好疼……”
“我、我给你呼呼吧。”叶修看着苏沐秋破了大片，红通通的手掌，轻轻地呼着气。他吹出凉凉的风卷着寒冬的冷风在掌心抚动着，让苏沐秋觉得没那么疼了。
四个人乱成一团。
好在那种百子炮不是什么厉害的炮仗，又是点漏了的瑕疵品，苏沐秋的手只是被烫伤，右手上过药用绷带裹着。连勺子都握不住还得意地凑到叶修面前说自己右手藏着邪王黑龙波。
叶修不屑一顾，叶秋和苏沐橙可崇拜死苏沐秋了。
眨眼就是年三十，小孩子吃不得多少东西，可叶修吃饱了也还得乖乖坐在一角，举着小杯子，跟亲戚干杯收红包说一句恭喜发财，他藏在桌下的两条小腿却在一晃一晃地，似乎很想跳下去。
叶修把头扭向门口，苏沐秋正蹲在门边看着他，他这才开心起来，在桌下挥着小爪子。叶修把红包塞进衣兜里说了声我吃饱了就跑了。
“叶修——”苏沐秋藏在门后叫。
叶修穿了个黑底红纹的小褂子，跟苏沐秋跑进院子里玩，后头的喧闹好像被丢远了，跟他们丝毫不相干。冬夜很冷，苏沐秋的脸颊水水润润红扑扑的，特别喜庆，他晃着裹着绷带的小手，跟叶修说他家的堂哥刚才给他买了一兜鞭炮。
“我们一起玩吧。”苏沐秋拎着小袋子，献宝似的。
“你手都被炸了还敢玩……”叶修把苏沐秋手上的袋子拎过来，接着发现他误会了苏苏堂哥，袋子里全是甩着玩的烟花，炸不到手。
“我点不了。”
叶修从小褂子的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抽出一根电火花烟花棒，点燃了发出嗤嗤的声响，顶端顿时亮起电花一般的烟火，照亮了两人的脸蛋。叶修把它递给苏沐秋：“拿着。”
“呜哇——”苏沐秋眨了眨眼，他举着电火花棒到面前，琥珀色的双眼被照得透亮，他的目光从火花上挪开，落在叶修身上，笑得又甜又奶，“再来一根。”
叶修把打火机揣回兜里，然后从里面勾出一条红绳，一扯拎出来一个小小的方形布袋，上门用金线绣着一个福字，他捏了捏说：“给你的，我也有一个。”
“为什么你的是蓝的，我的是红的？”苏沐秋伸出绷带裹着的小手，让叶修把护身符放在他掌心，虚握着，歪头问他。
“你想要蓝色的？”
苏沐秋点头。
“那蓝色是你的，你送给我，我再把我的红色送给你。”叶修一本正经地忽悠着苏沐秋，两只手上的小布袋晃来晃去，最终把红色的放在苏沐秋掌心，又偷偷地说：“我摸到了，红色里面有铜板，爷爷说是因为我运气好。”
苏沐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送给你，你就不会被炸了。”
虽然叶修这话说得奇怪，但是小孩儿顾不上这么多，圈着手上的护身符开心得脸颊肉都鼓起来了，他红着脸把手上快要烧完的电火花棒丢了，把护身符交换到另一只手上开心地说：“你帮我带上吧！”
他说着，把手拍在叶修的掌心上，两只暖暖的小手紧紧握在一块，掌心隔着一块小小的布料。叶修的手指勾着苏沐秋的指关节蹭了蹭，让苏沐秋把右手伸给他。
大概是因为疼得不敢动，苏沐秋的整只右手都疼得不可思议，叶修捧住他的右手，掌心贴在他的手背和手心，轻轻的虚握着，把自己掌心的温度都传递给他。
“好冰呀。”叶修感慨。
“有点疼……”苏沐秋皱了皱眉，窝在叶修身旁，两只小团子凑在一块倚着肩小声地交谈着，脚边还有一堆烟花没玩。刚入了夜，天空就开始炸起成片的烟花，五彩缤纷，又很吵。
他们在这个台阶上坐过很多年。苏沐秋长大也不会再被鞭炮炸手，前两年还能看见的掌心伤痕也已经消失了，只是那个小小的护身符跟叶修一直以来牵着他的温度还留着。
“这么大的人了，还坐在这里干嘛？”叶修揉了揉眉心，从大堂走出来，跟苏沐秋结完婚的第一个新年，要面对的有祝福也有无法理解，好不容易应付完出来，就见自家爱人像个小孩似的坐在门口。
“不敢进去啊？”叶修又问。
苏沐秋扭过身来，伸出一只右手递给叶修：“要拉，叶叶。”
叶修把插在裤兜里的手伸了出去，准确地握住了苏沐秋的手，他手是暖洋洋的，捏着还有点软，露出一个笑容回应：“越活越幼稚了，苏苏啊。”
